
本报讯(记者 关一文)近日,国家大剧院制作的威尔第歌剧《奥赛罗》在北京艺术中心恢弘亮相,连续上演两场演出。当北京艺术中心歌剧院的大幕缓缓升起,威尔第笔下的“歌剧第一难”巨作——国家大剧院版《奥赛罗》,便以雷霆之势撞入观众的感官世界。这场由世界名导强卡洛·德·莫纳科打造的演出,仿佛一部流动的史诗电影:舞美光影交织出地中海的浪涛与城堡的暗影,而指挥大师捷杰耶夫的指挥棒轻轻一扬,马林斯基交响乐团的音符便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所有人拽入那段关于爱与嫉妒、信任与猜忌的悲剧漩涡。
这是一场群星璀璨的演出。“英雄男高音”霍万涅斯·艾瓦江一登场,便用十几个小节的辉煌唱腔,把奥赛罗的将军威严刻进了空气里——声音像出鞘的利剑,带着战场硝烟的厚重。随着剧情推进,他又用声音完成了一场令人心碎的“蜕变”:第一幕“爱的二重唱”里,他的声线裹着蜜糖般的柔情,到了第二幕“永别,神圣的回忆”,声音则骤然爆发出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当第三幕“神啊!你怎么让我蒙羞”响起,他的声音里满是破碎感,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将奥赛罗的暴虐与绝望揉碎在剧场的每个角落。直到结尾那句“没有人会再惧怕我”,他又突然收敛起所有锋芒,用近乎耳语的控制,让这位悲剧英雄的自我救赎显得格外沉重,台下不少观众悄悄红了眼眶。
伊琳娜·丘里洛娃则把苔丝黛蒙娜的“天使感”唱活了。剧中著名的“杨柳之歌”“圣母颂”,不仅考验歌唱家的唱功,更加考验其艺术表现力。前者咏叙调表现女主人公的悲苦与哀叹,歌唱家用强弱对比连续唱出多个“杨柳”,将角色情绪错落有致递进。当她“如歌地”深情祈求时,丘里洛娃轻柔空灵的声音感人至极。
阿伦巴特尔·钢巴特尔饰演的亚戈同样出彩。这位“恶魔”一开口,金属般的音色便带着寒意——他唱的不是旋律,更像毒蛇的低语,自由的句式里藏着算计的獠牙。尤其是“信经”唱段,他时而冷笑着吐字,时而装腔作势地拔高,最后突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那笑声像冰锥扎进心里,让人瞬间读懂这个角色的伪善与狠毒。还有罗曼·希罗基赫的卡西奥、关致京的洛多维科、扣京的罗德里格……每个演员都像为角色“活”了过来,把这场人性悲歌演绎得淋漓尽致。
威尔第笔下的合唱,从不是简单的背景音乐,而是推动剧情的“隐形主角”。在捷杰耶夫的指挥下,国家大剧院合唱团交出了一场教科书级的表演:第一幕的暴风雨合唱里,他们的声音跟着弦乐的震音起伏,急促的乐句像海浪拍打着船舷,把人们的不安与慌乱唱得让人揪心;而“欢乐的火光”响起时,欢快的旋律下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悄悄为苔丝黛蒙娜与奥赛罗的爱情埋下隐忧。当亚戈挑唆奥赛罗时,合唱团又瞬间切换气质,用圣洁的和声把苔丝黛蒙娜衬得像不染尘埃的月光,两种情绪的反差让人屏息。
马林斯基交响乐团更是不负众望。面对威尔第复杂的乐队织体——密密麻麻的音符、频繁切换的情绪,他们在捷杰耶夫的带领下,像一群默契的舞者,每一个音符都踩在剧情的“心跳点”上。当奥赛罗愤怒地砸碎酒杯,乐团的铜管声部骤然爆发;当苔丝黛蒙娜轻轻抚摸手帕,弦乐又变得温柔缠绵。音乐与舞美的光影、演员的动作完美融合,仿佛整个剧场都变成了塞浦路斯的城堡,让观众不是“看”歌剧,而是“走进”了歌剧里。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北京艺术中心歌剧院内的掌声持续了许久——捷杰耶夫与所有演员、乐手,用他们的热爱与功力,把《奥赛罗》的悲剧力量刻进了每个人的记忆里,也为北京的艺术秋夜,留下了一段难以复制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