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版：热点
本报记者 牛春梅
“运河的水呀千年流，南到扬州，北到通州，有船水也流，无船水也流，流走多少繁华梦啊，流去多少忧和愁。”5月8日、9日，在若隐若现的铁片大鼓的吟唱中，经过加工修改提高的话剧《运河1935》登上国家大剧院舞台，参加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
红色往事，运河小人物成大时代主角
古老的大运河从南到北流经四省两市，全长1794公里。一千多年来，运河两岸从南到北上演过不知多少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由北京国资公司、北京市演出有限责任公司联合天津人民艺术剧院出品的大运河题材话剧《运河1935》，则从浩瀚的历史中截取了1935年这一时间节点，讲述了运河岸边的一段往事，呈现了在曾经中华民族危难、华北危急的特殊时刻，运河儿女共同抗日的峥嵘岁月。
1935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华北事变，国民党政府继续坚持不抵抗政策，民族危机空前严重。生死攸关时刻，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草拟《八一宣言》，并于10月在法国巴黎出版的《救国报》上正式发表，号召立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结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得到全国各界人士热烈响应，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高涨。
《运河1935》聚焦这样大历史环境下通州运河岸边一个“小家”的两兄弟。哥哥周勤是追求光明的革命者，因为参加学潮被通缉远走他乡，弟弟周瑞是运河岸边要努力支撑起一个家的商行老板。在民族危难面前，两个人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哥哥返回家乡想要唤醒人们心中爱国的火苗，而弟弟为了养家糊口，被汉奸利用替日本人存放毒品。面对民族大义，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殊途同归，用各自的方式捍卫了祖国。正如周瑞所说：“哥，你是大运河上的太阳，我周瑞也可以是运河边的一盏渔火！”在这对兄弟的故事中，看得到中华儿女的爱国情怀，也看得到兄弟情深，更看得到良好的家风对中国人的浸润与影响。
除了两兄弟外，剧中其他角色也都生动、鲜活，为观众勾勒了一幅运河儿女的群像。朝气蓬勃的望日莲，身上强韧的生命力令人向往；老而弥坚的姚将军壮志不已令人敬佩；周老先生对儿子的谆谆教诲，让人明白有坚守的前辈才有不屈的后辈。哪怕是二娘、大庆这样戏份不多的配角，也都能看到他们的个性色彩，让整部剧显得更为丰满。
舞台上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呈现一群活生生的人，也正是该剧导演王延松想要达到的目标，“我希望在折射运河文化和运河精神的时候，更多地体现出民族命运的整体感叹！在这里既有《义勇军进行曲》的振臂高呼，也有人性在大时代之下的选择与挣扎。我希望主旋律叙事不是那种眼熟的套路。我希望这部戏的叙事富有悬念性，这个悬念的雪球不断地向前滚动，在这个过程中自然而真实地夯实这部戏所要表达的价值观、家国情怀、人性挣扎等，而运河精神就长在戏剧人物形象系统的有机铺排之中。”
2019年首演过后，出品方收集观众意见，梳理问题与不足，并先后邀请十余位业界权威专家学者出席研讨会，为剧目加工修改提高提出宝贵建议。
如今，新版《运河1935》与观众见面，不仅获得现场观众好评，到场观演的戏剧行业专业学者也给予肯定。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所长宋宝珍说：“经过精心打磨和不断修改提高，这部剧的艺术水平有了显著上升。从演出效果来看，观众是满意的，整体的艺术气韵和表现风格得到认可。这是一台风格独特、值得称道的比较成功的原创力作。此剧选材好，立意新，情节曲折，结构完整，反映了1935年特定历史情境下，运河岸边百姓民族意识的逐渐觉醒和反抗日本侵略者的英勇斗争，展现了时代的风云变幻和抗敌意志的磨炼。”
运河“淘金”，三年八稿二十万字磨一剧
《运河1935》取材于乡土文学作家刘绍棠的《蒲柳人家》《渔火》等作品，从“运河之子”的视角去看这条河和两岸人民，以浓郁的运河风情讲述运河故事。只是创作过程，要比想象中更难。
北演董事长张海君称：“北演一直想做一部运河题材的舞台作品，但在策划过程中发现，这个题材非常不好入手，问了许多剧作家都说很难写，最后我们只好回到刘绍棠的作品寻找创作灵感。看到《蒲柳人家》和《渔火》后才慢慢寻找到望日莲这样一些运河儿女的形象，才觉得有了一个创作抓手。”
最终，话剧《运河1935》由著名编剧王培公和陈建忠执笔，他们前后用了两年多时间，2019年首演前出了五稿剧本，经过一遍遍修改、打磨，才从二十万字中“捞”出了29600字，形成定稿。此次上演的新版，又修改了三稿。
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的王培公曾创作过轰动一时的话剧《WM》，也有过精彩的影视作品如《楚汉传奇》《傻冒经理》《父子老爷车》《孝子贤孙伺候着》。因为年纪大了，他近些年已经“封笔”不写剧本了，此次是因为和导演王延松一向合作愉快才加盟该剧。不过，他深知接过的是一个棘手任务——题材很重要，但却没有一个准确的人物原型和完整的故事可以改造，要比一般的改编作品难得多。
王培公说：“刘绍棠是乡土作家，他的作品中对环境、氛围、人物的描写都非常好，笔下的人物都非常生动，只是作品中戏剧冲突不集中，所以我们是从刘绍棠的笔下提取出我们需要的人物，‘活’在我们设计的故事和戏剧冲突中。”同时，他们将基于真实历史的史实背景编排进剧中，使得《运河1935》有了一种强大的现实主义力量。陈建忠则希望借助两兄弟做出不同选择的故事，以磅礴大时代中小人物命运的对撞，撞出强烈的戏剧冲突。
几年的创作历程磨练下来，王培公深感运河题材是一个值得深度开掘的“宝库”，“这里有很多可歌可泣值得大书特书的故事，在我们的戏里很多故事都来不及展开，只能提一下，其实每一段拿出来都能独立成戏。”在他看来，讲好大运河的故事是每一个创作者的责任，否则大家会对运河越来越不了解。现在他年龄大了，希望有人能够接过接力棒，继续深度开掘这条伟大的大运河的故事。
除了文本，《运河1935》的舞台也有不少创新，通过舞台、音乐、音响的氛围制造，把观众带入运河情境。舞台上以实景呈现自由来去的渔船，再加上拱桥、芦苇荡等运河特色景观，以灯光设计和特制水声音效营造运河潺潺流淌的氛围。剧中还选用了具有当地特色的铁片大鼓，由名家王佩臣的高徒姚雪芬献声演唱。景色宜人的运河，与风雨欲来的历史背景交融，大运河与大运河边的生命相互映照，都为整个作品增添了一份戏剧张力。
剧中还有一个特殊的设计，那就是《义勇军进行曲》的加入。1935年上半年，电影《风云儿女》火遍华夏大地，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更成为鼓舞青年一代的“流行歌曲”。《运河1935》的故事正发生在同一年，于是王延松导演把这首歌曲拿过来用，并且在剧中安排了三次出现。“因为那一年这首歌刚刚出来，还不是现在的国歌，所以我希望观众在欣赏剧情时不要把它当成现在的国歌来听，而是剧中对运河文化和运河精神的一个折射。”
王延松说，他特意请作曲家孙有亮将现在国歌的大调变成了小调音乐，所以在剧中人们听到的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旋律。特别是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剧中人物并不会唱这首歌，拿的只是传单上印着的田汉的歌词，声情并茂地朗诵出来，而音乐只是远处涌动的、有情感的、若隐若现的一种关照。但正是这种若隐若现的关照，让《运河1935》与时代有了更密切的关系，更具有历史的厚重感。
三地联手，资源共享互补短板各展所长
大运河北段流经京津冀，三地地缘相接，历史相通，区域文化更是一脉相承。为响应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号召，北京国资公司与北演公司邀请天津人民艺术剧院共同创制《运河1935》，邀请河北省文联副主席陈建忠担当编剧，并汇集京津冀三地资深创作者——国家一级导演王延松、国家一级编剧王培公、国家一级舞美设计师高树康及梁松、国家一级化妆设计师任小秋、灯光视觉艺术家王琦等，为《运河1935》保驾护航。可以说这是一部京津冀三地深度合作的作品，为近年来一直积极倡导的京津冀三地文化协同发展做出了一个成功的模板。
北演公司董事长张海君表示，这样的深度合作并非偶然，“中央提出京津冀协同发展后，北演就倡导、发起了京津冀演艺联盟，并成为首任理事长单位。因此在策划之初，我们就有了三地联动的想法，天津人艺和河北的艺术家们也都积极响应，三地各取所长共同来打造一部作品。”
天津北方演艺集团副总经理钟海表示，京津冀三地近年来在文化方面的互动不少，但更多的是展演、汇演这种相对松散的方式，这一次则是将三家捆绑在一起，三家联合共同做一出戏，更能体现出京津冀文化协同发展的概念，而且这个题材也特别适合，大运河作为一条文化水脉将三地连接在一起，三地共同演绎这条河上的故事再合适不过。
钟海认为，此次合作不仅是强强联合，更是不同优势的结合。天津人艺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剧院，在国内话剧界享有盛誉，演出经验丰富，艺术创作力量雄厚，做过很多商业剧目，这为该剧艺术质量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北京团队的运营能力更强大一些，题材的选择把握方面也比较强；河北则在艺术创作方面发力，陈建忠和梁松都来自河北。张海君也表示，天津人艺的加盟解决了北演没有演员团队的痛点，“他们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带来了高水平的艺术呈现，为这部剧的艺术水准提供了保障。”作为河北省文联副主席，陈建忠也从此次合作中收获不少，“在这个作品的创作过程中，能够感觉到北京的文化企业在舞台剧制作方面具有开阔的视野，对于文化热点的敏感度值得我们学习；天津人艺作为全国重点话剧院团显示出来的严谨、开放，和他们在表演中体现出大码头的文化包容性，让三地合作的融合度更高。”
《运河1935》作为一部商业话剧，在各地的演出都是商业售票，三地合作可以共担分险，使产出效益最大化。今年4月，该剧已在天津、石家庄演出，非常受欢迎。下半年，还有望在河北运河沿岸多个城市演出，并一直沿大运河南下进行巡演。钟海说：“《运河1935》是一次探索创新，也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希望这种合作模式今后能够继续加强和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