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版:文化总第138期 >2021-04-23编印

公园里踏春访古
刊发日期:2021-04-23 阅读次数: 作者:admin  语音阅读:

本报记者 关一文 王军志

       “高楼晓见一花开,便觉春光四面来”,4月春意盎然,正是游园踏青的好时节。走进北京城市副中心的各大公园,绿意葱茏,“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舒适惬意让人流连忘返。北京城市副中心文脉深厚、古韵悠远,其中就有不少古迹如明珠散落在各大公园内,如果您稍稍留心,就会有所发现。让我们不妨在轻松闲适的游园活动中品历史、怀古韵,触摸历史深处的记忆。


西海子公园 常被忽略的“眼前历史”葫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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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湖波光粼粼,轻柔如江南春雨;燃灯塔高耸入云,雄壮似塞外长风,湖光塔影,景色宜人。承载着几代通州人记忆的西海子公园自2016年扩建以来,以运河文化和通州历史为核心,以“具有历史文脉的现代园林”为定位,结合三教庙、燃灯塔、葫芦湖、李卓吾墓等丰富的历史遗存,形成“一塔、两湖、四区”的景观架构,造就了古今相交,水绿相融,动静相宜的城市副中心新景观。

       西海子公园最早形成于1936年,位于京杭大运河北端西侧,总面积约23.5万平方米,是大运河文化带上重要的生态景观节点,更是通州历史人文风貌的集中展示区。

       通州旧城之北,有两个湖泊,一个靠近旧城东城墙,称东海子,一个紧邻旧城西城墙,称西海子。西海子自近代以来开辟为公园,一直是通州城内重要的休闲游玩之地。近年来,公园腰堤之上建长廊,夹于绿柳之间,方亭白桥,苏式彩画,湖南松柏相簇,湖北挺立绿亭,南北相望,鲜花茂草。目前,园内共有60多种、万余株花草树木,姿态苍劲的古槐已有500多年的树龄。在旧城遗址堆置的假山上,建有造型各异的风景亭,登高瞻望,园中美景尽收眼底。

        作为通州最知名的老公园,这里不仅有燃灯塔、李卓吾墓两处国家级、市级文物保护单位,还有紫清宫、大成殿旧址、通州北城垣遗址、金代闸河遗址等区级文物保护单位。但是今天,我们要去寻访的,却是常被游人忽略的“眼前历史”——葫芦湖。

       “一支塔影认通州”,高耸的燃灯塔是西海子公园的地标性建筑,更是通州的“代言人”。但您知道吗,西海子公园里还有一处历史渊源与燃灯塔不相上下的景点,便是葫芦湖。

       残址扩建的葫芦湖是西海子公园二期的一大亮点,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公园内湖。通过水体自流和加装泵站,葫芦湖与西海子、通惠河、北运河形成“燃灯塔下四水相连”。沿着湖边踱步,仿佛沿着历史的足迹,漕运繁忙的景象便浮现在眼前。

      葫芦湖,顾名思义,形似葫芦。运河文化专家、物资学院教授陈喜波告诉记者,葫芦湖也被称作葫芦头,原是通州古城北的一片水域,是明清通惠河的末端。明代嘉靖七年(1528年),吴仲重开通惠河,舍弃从通州城西向南流的元代通惠河故道,利用城北水渠将通惠河口移至通州城北门外。通惠河并未直接流入北运河,而是在河口末端建造石坝,抬高水位,在石坝西侧形成一小型湖泊,形似葫芦,民间称作葫芦头。

       因此,说葫芦湖也就不得不提及石坝码头。在西海子公园西北角,一座刻着“石坝码头”四个大字的石碑记录着其作为京粮转运码头的历史。通州作为北京漕运的码头,境内河道两岸码头密布,而众多码头中有两处最为核心,一处为张家湾码头,另一处就是土坝石坝码头。

       石坝码头在通州旧城北门外,今通惠河口以南的运河西岸,是漕粮转运京仓的专用码头。漕粮验收后从北运河的漕船上卸下,由扛夫搬运至石坝西侧的葫芦头,再装到湖内驳船上,经通惠河上五闸一直运至大通桥,再陆运进京仓。葫芦头作为驳船码头在明清时期发挥着漕粮转运任务,一直使用到清末。为防止河水满溢,葫芦头北岸建有减水坝,在上游通州城西北也就是如今的天桥湾建有泄水闸一座,以泄多余河水,民间称响闸。

       解放后,葫芦头成为西海子公园的一部分。葫芦头西部通惠河故道被填埋,葫芦头遗址尚存。2019年西海子公园(二期)改扩建工程中,葫芦头水域得以保护,整体环境大大改善。


张家湾公园 水巷茶棚再续运河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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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型精致的石桥,婀娜穿行的水巷,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春意盎然的绿树繁花……走进张家湾公园,仿佛走进了婉约灵动的江南水乡。这座在张家湾镇里二泗村工业大院建起的公园,是城市副中心“腾退建绿”的典范。去年9月29日,张家湾公园一期正式开园,成为城市副中心环城绿色休闲游憩环上最大的公园,其在打造“人文森林、候鸟森林、湿地森林”三大森林系统的基础上,突出“芦喧织锦秋、春彩烧酒巷”的植物景观特色,以“村·水·林·园”为设计理念,营造“泗水古巷”的亮丽风景线。

       张家湾公园一期面积4587亩,其间多处景点意在再现当年的运河风貌。“泗水古巷”景点就“复原”了古时“水巷茶棚”的历史景象。“泗水”,指的便是曾几何时的里二泗码头。因为漕船云集,历史上的里二泗成了人烟繁华之地,光每年的庙会就要举办好几场。水巷两侧是明清仿古建筑,有的似茶坊,有的似戏台。房檐上还覆盖着茅草,古雅中透着质朴气息。仿古建筑的檐下彩绘也别具一格,有茶瓶、茶壶、茶杯等图案形象,似乎在邀约游客入室饮茶。两侧河堤仿照了古代码头的样式,采用不规则的青灰色石块砌筑。

       公园中还有一处木质观景平台,采用的是漕船的船头造型。巨大的“船头”微微翘起,好像运送物资的漕船刚刚停泊在此。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泗水古巷,还能环顾四周水景。这样的场景也正是依据张家湾城当年的特点而来:旧时,张家湾城四面临水,四周桥梁遍布,最为有名的当属张家湾城南的通运桥,所以站在这处船头造型的木质观景平台上,在耳畔的潺潺水声中,看着水巷上的繁华烟火景象,远处的树木丛生、百草丰茂之景,还真有几分穿越的味道。

       古时,张家湾是水陆重要码头和军事要塞。

       元代,漕船自天津进入北运河后,在张家湾进入通惠河,然后经各闸抵达大都城内。漕运繁忙时节,张家湾每天舳舻千里,人声鼎沸,来自天南海北的漕运船只等待验看放行。

       明代,张家湾的功能进一步强化,朝廷在此设置了巡检司、提举司、宣课司、盐场检校批验所等机构,管理张家湾的治安、课税、漕运等。为满足城市建设需要,张家湾还设有料砖厂、花板石厂等,并建设了广福寺、圆通寺、佑民观等建筑。彼时,张家湾虽四面临水,却因为经济的兴盛和设施的完善,不断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民户来此“扎根”。这时候的张家湾不再只是一处码头,逐渐有了张家湾城的规模。

       清代前中期,作为漕运体系的重要一环,张家湾的繁荣仍在延续。有人通过史料计算过,张家湾处于鼎盛时期时,在长达6个月的夏秋季节中,弹丸之地的张家湾每天平均有200多艘货运船只浩浩荡荡地驶入。从张家湾到通州的河道上,水势环曲,漕船、皇船、驳船、官船、客船、商船、附近居民售卖蔬菜果品的小船你来我往,汇集河上。

      清代嘉庆之后,民间歌谣“榆林庄上小屯就,崔家楼上二泗浮,烧酒巷向张家湾,花板老堆望通州”唱出了船只经过张家湾至通州的航程。歌谣中的榆林庄、小屯、崔家楼、烧酒巷以及张家湾,都是村名;二泗即如今的里二泗,是张家湾镇东侧的一个重要码头,“船到张家湾,舵在里二泗”的俗语流传至今。

       可以说,张家湾从无到有,从有到盛,运河水在滋养和孕育了它的同时,也赋予了它繁华鼎盛的历史记忆。岁月如梭。漕运功能已离张家湾远去,滔天的号子声早在历史的涤荡中搁浅,但现在,行走在公园里,那些只存在于古籍、画卷中的漕运盛景,又仿佛穿越时空般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城市绿心森林公园  重现运河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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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张家湾公园同一时期开园的城市绿心森林公园,一开园便很快成为游客追捧的网红打卡地。这座不设围墙的开放式公园,占地面积11.2平方公里,几乎是纽约中央公园的三倍大,被称为中国的中央公园。这里设有立春寻梅、雨水临塘、惊蛰启户、雁沐霞林等36个以二十四节气为主题的景观,大片的草坪、跑道、湿地……让人们亲近自然,放松身心。

       在这座满目葱茏的现代园林中,一条运河故道,也有不容错过的历史遗迹待您发现。地下数百年的古河道重见天日,向市民展示运河文化,为千年之城留下珍贵文脉。

       据北投集团相关负责人介绍,运河故道景观带位于城市绿心森林公园西部,全线约2.5公里长,是明朝嘉靖年间古运河流经之所,清嘉中期北运河改道,该河道自此废弃不用。重现的运河故道是从历史文化研究中深度提炼运河文化元素,参照乾隆年间《潞河督运图》中的漕运场景,设置一故道两柳堤三景区八节点。

       这条运河故道的历史要从金代说起。金元时期,北运河(即潞河)由顺义流入通州境,在通州城北附近与温榆河、坝河合流,自通州城东向东南方蜿蜒流淌,至张家湾,接纳元代郭守敬开凿的通惠河、萧太后河和浑河(今凉水河)三条河流之后,继续南流。到明代时,通州运河水系格局与元代相比变化不大。在清代嘉庆十三年前,大运河在通州城北关石坝附近收潮白河和温榆河水,然后沿通州城东侧南流,经通州东关、大棚村、小圣庙、北马头、张家湾、里二泗、沙古堆一线。

       张家湾是凉水河、萧太后河与玉带河汇合处,是通州最重要的水陆转运码头之一。作为运河北段漕运枢纽,各种漕运物资皆在张家湾转运至京师。据《明实录记载》:“张家湾至京城一路,实为京师要冲。凡入贡、军需、粮运,以至商贾经营、官民趋赴,率皆由此。”至明弘治初年,张家湾已经形成了上、中、下三处码头。

        嘉庆六年(1801年),通州大水,北运河在大棚村附近溃决,河水改走康家沟,正溜不再流经张家湾一线,张家湾运河故道日渐淤浅。嘉庆十二年(1807年)疏浚张家湾河道,至十三年工竣“漕行仍由张家湾故道”,然“是年六月、七月连遇大雨,水暴涨,溜势仍分趋康家沟,而张家湾正河复淤,河底高于康家沟丈余,长至十数里”。

       嘉庆十三年八月,御史吴璥查勘康家沟水道,在奏折中建议漕船改走康家沟新河道,于是,自嘉庆十三年始,漕船改走康家沟新河道,“自此船艘不复经张家湾矣”。北运河河道自大棚村以下不再西折经上码头至张家湾一线,而是向东南沿新形成的河道而行,沿用至今。

       但是,现在游客们却可在绿心森林公园中“上码头”景点,感受恢复的运河故道。

       绿心建设区域,有一部分是曾经的张家湾镇上马头村。历史上的运河上码头,就在此村。为建设绿心,上马头老村已经拆除。但是它所蕴含的运河记忆,却以另一种形式保留下来。那就是园中恢复的这段2.5公里的运河故道。运河故道根据历史记载的嘉靖年间的运河河道走向恢复,呈南北向贯穿绿心。沿着河边木栈道步行,好像在游览北方水乡。河道上横跨了三座石桥,从南向北分别是通蕖桥、通蒲桥和通源桥。


路县故城遗址公园 还原千年古城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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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在公园里寻找通州文化古迹,路县故城遗址公园当仁不让。这座公园就直接建立在通州区唯一秦汉遗址上,是北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考古遗址公园。

       不同于其他公园满目翠绿,土黄色调的路县故城遗址公园更添历史厚重感。仿夯土效果的古城墙带着“风化”的痕迹,带着车辙印和牛蹄印的仿古驰道,仿佛把时间拉回到久远的年代。

       路县故城遗址位于北京城市副中心行政办公区西北角,是在2016年城市副中心建设前期考古勘探时发现的西汉遗址,被列为2016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2019年,路县故城遗址公园启动建设,试图还原千年古城风貌。公园设置了古城遗址展示区、护城河遗址展示区、文化互动区、滨水景观区、文化游赏区等五个区域,充分展示考古成果,利用高参与度的主题场地、汉风古韵的小品、构筑物等,展现汉代百姓的衣食住行和生活场景。

       “将考古发掘的成果向公众展示,是近几年考古学界对遗址进行的一种全新保护方式。”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北京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执行主任王铭告诉记者,路县故城遗址公园将最大限度保证遗址文化的原真性与完整性,让大家领略2000年前的通州古城风貌。

       遗址公园中城墙位置的地下即当年真实的古城墙,是遗址公园最核心区域。施工人员在遗址上覆土高达3米至3.5米,环植草木,恢复古城墙四周轮廓。城门标示则利用冲刷工艺,表面沧桑斑驳。登上城墙向下眺望,四四方方的古城尽收眼底。

       路县故城遗址是西汉时期渔阳郡下辖路县的治所,是北京城市副中心迄今所知年代最早的城址。这座建设时间不晚于西汉中期的古城,也将城市副中心城址所在地历史,实证至公元一世纪前后。该城址总面积35万平方米,整体平面形状为方形。现存城址埋藏于地下,城墙保存较为完好。城墙外周为城壕(护城河),城外西部为生活生产区,东北、东南、南部等地有墓葬分布。这座遗址的城墙、城壕、城内遗址区、城外居住区、手工业区和墓葬区,构成了完整的城市体系。

       伴随考古发掘,大量遗迹和文物重现世间。先前发掘的多座汉墓中,有瓮棺葬,年代可追溯到战国晚期至西汉时期。墓中出土的器物,也是种类繁多、数量庞大且形制各异。比如,被学术界称为“燕式釜”的夹砂红陶釜,是燕文化的核心器物之一,其自身价值不可小觑。还有各类陶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在城外西南部和南部的遗址区还发掘了30余座房址、140余口水井、10余座窑址、10余条道路、1000余座灰坑等,掌握了城外遗迹的主要特点。

       汉代路县故城的考古工作及其成果对于通州来说,可谓延伸了历史轴线,增强了历史信度,丰富了历史内涵,活化了历史场景。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孙勐认为这里是通州的历史之根、文脉之魂。他解释道,汉代路县故城的确认,把通州的建城史至少提前到了2200年前的西汉初期。同时,也证明了北京城市副中心所在地,早在2000多年前就是一个地区性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拥有丰富而深厚的文化底蕴,有着厚重的历史和文化根基。

        路县故城遗址保护展示工程已于去年10月30日开工建设。其中,融展览展示、文物保护、科学研究、社会教育四大基本功能为一体,整合搭建博物馆展示、考古研究、文物保护、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等学科平台,总建筑规模约1.8万平方米,其中地上建筑面积约0.85万平方米,建筑高度12米。建成后这里将成为绿荫环抱,曲径通幽,与遗址交相辉映的遗址博物馆,成为路县故城遗址乃至副中心的考古科研、保护、教育及展示中心,成为保护通州历史的“雏形”、文脉延续的“活化石”。路县故城遗址公园及保护展示工程将打造成为北京考古遗址公园的典范、北京城市副中心和大运河文化带上的一颗璀璨文化明珠,成为全体市民共享的文化客厅。